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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福高铁线路图二妮(二十一):坐下来都是朋友,说起来全是熟人,两圈烟一散,那就是前世的兄弟-小边缘

二妮(二十一):坐下来都是朋友,说起来全是熟人,两圈烟一散,那就是前世的兄弟-小边缘

第二十一章 东山
戴息生从来没有认为他之前走的是狗屎运。当初他的服装商场开业时,庆云寺的大和尚说他:“面相非凡,前生造定今世荣华。”后来被关进监牢,他依然认为自己出来后会成就一番事业。
当年大和尚的话还有一半:“但早年坎坷上无祖业,兄弟无助,妻子多拖累,而立之年有一造化需寻得贵人相助,但中年有劫若能修心必得福报。”他已经模糊了,只依稀记得,需得贵人相助。
第二天他一早起来,穿着西装革履,站在门前的白果树下刷牙,村里有人从门前经过跟他打招呼:“早哇,息生。”
“一会儿要上街去。”他高声应到。
“上街忙什么事啊?”路人随口问。
“哦,准备弄个贸易公司40米长刀。”
这时老大从灶房出来,息生瞥了老大一眼,喝了一大口水,昂起脖子对着天空呼噜两声,冲老大的方向使劲吐出。
老大转身回屋造字工房悦黑,跟小儿子喊到:“几点啊?还不放快点?”
“家里就这些。”息生洗漱完了,坐下吃饭,二妮握着两张钞票对他说。
“就这点啊?搁那儿吧。”他继续吃早饭,头也没抬。
二百块,只能作车马费,要实施东山再起的计划,需要筹集一笔资金。他骑自行车到城门口,把车支在那,喊了辆面包车进城去。以前放了几个秘密的款子出去,幸亏当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去要,现在正好要回来开公司。可是天不遂人愿,跑了一整天,包车费花去五十块,都是人去楼空,扑了个空。
这几个款子都是哥们介绍的,明天去找哥们打听打听吧。天色渐暗,戴息生从城门口又骑上自行车回家。
第二天一早,他骑自行车到城门口,包了辆面包进城去找当初介绍放款的哥们。
“哟,这不是戴老板么?”朋友看到传言中去坐牢的戴息生从面包车上下来,有些惊讶。
钱的事没有着落,戴息生没心思闲话家长,开门见山地回答:“认得就好。昨天我去张全的店里了,黄了啊?”
人一听,是为钱来的,立即说到:“早就黄了,折得认不得人啊。”“他老家哪里?”
“不清楚。”
“你晓得的,他还欠我一笔款子呢。”
“真不晓得老家。”
“那可是你介绍的啊!”
“介绍又不是担保!规矩你不懂啊?”
戴息生知道要回那笔钱无忘了,态度一下谄媚起来:“老李,你晓得的,我遇到些不顺,这不想重新张罗个摊子,你手头……”
“我哪有余钱啊?”人打断了他,“再说你戴老板做的都是大生意,我们这三两小钱也入不了你的眼啊。”
傍晚了,太阳半悬在天边,仿佛一只燃尽了的火球,只剩一点亮没有一点温度,冷风夹着落叶在马路边打转,下工的人们骑着车三两成群地从城里出来,息生双臂抱在胸前,珂兰葵尔瑞靠在自行车后座上抽烟。连续转了几天,借出的钱没有一点音信,也没能从哥们手里借来一分,二百块全部付了面包车钱,想到这礼泉天气预报,他猛抽了一口烟优折网,劳改回来,他第一次开始发愁。
烟盒里剩下的烟都抽完了,他突然眼睛发亮骑上车子,往城中心鼓楼去。
姐姐书香说要凑钱给他开店的,先去她那儿把钱拿回来。
书香的店面不大,一间屋在老街上,国营鼓楼商场的北边,门朝东,十平的店面,没有塑料人模特,三面墙上挂满了男女服装。店里地方太小,也没个老板桌什么的,就是两张方凳,没有客人的时候歇歇脚。
息生进门就给姐夫扔了一包红塔山,然后自顾自的点了一根。
姐夫皱了皱眉给他塞兜里了:“我抽不惯,这个就行了。”姐夫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两块钱一包的红杉树,“你先坐来人了。”就放下息生招呼客人了。
书香一挑帘看到了弟弟,身上西服还是笔挺的,可已经过时陈牧扬,套在息生身上,一副老板的派头,可怎么看都像是乡下卖假耗子药的,这小畜生还是血不归经,三年的牢饭苦了二妮和孩子,也害了自己,鼻子一酸赶紧昂过头去梁宝羚。
“来啦?”书香把店里的两张凳子搬到了门口的街面上。京福高铁线路图
“姐,跑了两天,那些朋友最近手头都不太宽裕,这个贸易公司他们还是很赞同的,这是大形势,同我一个监的王哥就是搞这个的,那派头,那气势……”息生又摆出一副说书的架势。
书香忍不住打断了:“我们攒这点钱也不容易,我帮你看了间铺面,你收收心,好好开店,我就拿钱给你。”
“那等猴年马月才能翻身?”息生不耐烦得吐了个烟圈。
书香腾地站了起来,“你看看你,吃一次亏还不够啊,钱那么好赚,天上掉啊?”
“就当我没来过。”他烟屁股一扔,头一扭跨上自行车就走了,心里恨恨地骂道,“都什么时代了,还开服装店,服装店都要烂大街了,你们两个呆子,将来有你们哭的。”
书香不肯借钱开公司,息生决定去找老二书裕碰碰运气,他从来没有求过这个兄弟,即使在南方做裁缝,他也没有求过。倒是书裕在南方裁缝铺生意不好,回来找他商量,是他戴息生帮忙盘的店面,找的工商局的熟人办的营业执照,还有进货的路子,也是他搭的桥。今天要是去找二哥借点钱,他不会不帮吧。
想着就到了书裕店里,书裕三间屋店面,在新扩建的鼓楼南路,鼓楼南路吃食店多,服装店少,马路也比老街宽的多。就是新铺面,人气不旺,街上冷冷清清的,差不多的房租能租的店面要比老大上一倍。新楼房,地方又敞亮,书裕的店装修得富丽堂皇,有点像息生原来那个店了,在中间进门的地方,摆着一张枣红色老板桌,书裕正坐在皮革老板椅上,二嫂去买晚饭菜没回来,这个时候店里也没有生意,兄弟二人一边烧着香烟,一边拉家常。
“刚刚回来的时候天庭剩女,这个服装生意还不错,今年开始不行了,我在想要不要弄点其他的生意做做姜信哲。”书裕说。
“我有个好想法。”
“说说。”
“开贸易公司。”
“报纸上看过,就是不懂怎么操作啊,而且我们没有门路,不好做啊。”书裕不太感兴趣。
“我们行话叫做对缝,就是买的找不到卖的,我们从中间搭个桥。”
“不就跟皮条客一样的么?”
“皮条客那是上不了台面的买卖,再说也不合法,贸易公司是合法的,跟你卖服装一样,要上工商局登记的。你晓得利润多大啊?”息生竖起两根指头想想又竖起一根,“一般能分到两三成,最好是政府的项目,包一条路都是几百万打底的。”
“乖乖这么大的利,还什么都不用做上古戒灵,比放利子钱有意思啊。”
“猫有猫道,蛇有蛇路。”
“这么好的事哪能轮到我们?”书裕叹了一口气。
“所以,前期的投入大啊,处关系找门路都要钱铺路。只要打开了,天天躺在家里收钱。”息生盯着二哥狡诘地一笑,“本大利大。”
书裕做裁缝的时候就喜欢偷奸耍滑,踏缝纫机的活计费时钱少,他从来不做,裁剪呢手艺又一般,成天就喜欢跑关系拉生意,今天息生的话说的他心里痒痒的,“细杀头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要不试他一枪?”
“照你估计,前期要多少钱呢?”书裕问。
“要看我们能凑多少了,最起码得十八九万,前期怎么都得凑个三万五万打底,这都是铺路钱。”
“这么多钱?,买个铺面才多少?”书裕一激灵,自己的印子钱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立马就怂了。但他还是很好奇,这么多钱的怎么花啊。“这事得怎么弄啊,要这么多钱?一不进货,二不请人。”
“请人冯佳妮?西队刘裁缝,还是请你大舅子帮你抬洋机。要看你请什么人,做贸易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人头,得有头脸,先找一个中人,有身份有面子,把你要请的人邀出来,得找人陪酒,歌舞团的台柱子,电视台的主持人。要去国际大酒店,这得多少钱,算算。这还什么都不是,喝两次酒熟了,再请出去走两圈,近的去上海,远的去深圳、广州。看中什么买什么,看中哪个女的,就是哪个。这都是钱砸出来的!这才有了交情,有项目有批文才能想到你,你再去跑银行把钱贷出来,把这项目揽下来,再包出去。万事开头难,做了第一笔后面就不难了。”
息生一番高谈阔论,书裕是目瞪口呆,敢情拿了他的钱,就是供这个杀头吃吃喝喝,玩女人啊,开银行也供不起这祖宗啊,“有个事情我一直要当面问你的,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条街的人都传言当年息生是被混混旭东骗了钱才亏本的,案子判的时候又说是走私,三年前,他到底因为什么犯的事,要好好问问清楚。
“我的事不都定了嘛,就是贩的那车外烟,要是那一趟让我顺利出货,现在这城里哪个见到我不要点头哈腰啊?”
“那么大家业,一车烟全亏了?”
“他妈的,”息生吐了一口痰,“旭东找了个雏,哪晓得不到十八,还让她老子堵床上了,不给三万块钱,就送我去派出所。我手里没那么多周转才铤而走险的。真不该弄小姑娘,也就是那么个意思,有钱的时候街上的大姑娘小寡妇哪个没有被我摸过?”
细杀头关了三年还是不着调,书裕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哥的告诉你一句话,走私罪关你三年,强奸罪弄不好要枪毙。”
“我说的法子行不啊爱冲印官网,二哥?”
“我再好好想想。”
息生再来找老二的时候,二哥直接告诉他,“我考虑好了,这种空心跟头翻不了,我们隔壁家具店的生意不错,我想上城东开个家具店,你说的贸易公司,我一窍不通,你刚刚回来,一切从头来起也不容易,这是二百块,你先应应急,我这头家具店开下来,你先过来帮忙,工钱人家开多少我多开两成,月月结不短你一分,就是卖家具,有时候要搬啊抬啊,你能吃得消吗?”
息生本来还想和二哥说,省里的大贸易公司生意怎么好,这时候,二嫂从帘子后面出来,瞥了一下息生,把书裕撵起来,穿着花绸旗袍裙的屁股坐到老板椅上。
“弟兄俩又在商议什么啊?”一字不识的她像模像样地扒拉起算盘。
“二嫂,我想和二哥合伙开个贸易公司。”三年多不见二嫂,息生有点刮目。
“贸易公司惟爱是卿?”二嫂盯着书裕。
“老三就是随便一说。”书裕说。
二嫂把算盘往桌上一摔,“这个月的账不对头!”
“怎么不对头?”老二凑过去认真看起来。
“你看看这个账记的,你这个老板怎么当的?”
“丢魂,装给鬼看哦,那本子上的字认得你!”息生突然察觉他们在演戏,丢下一句,“二哥,我先走了。”
“哦哦。”二哥的声音。
“他妈的,二百块钱,还跟我摆谱!”息生心里骂道,“不是老子顾念兄弟情分拉了你们一把,你们早就饿死在裁缝铺了。”
息生的泡泡没翻起来,没能上得了天,他的贸易公司成了一个笑话。
“丢人现眼的短寿,当初我要收拾他,你不肯呢,现在处处去借钱,处处跟人说贸易公司,我们油印室小张去修皮鞋,刚好碰到他在学校门口门口跟鞋匠吹牛皮,细杀头,深怕学校的人不晓得我有个劳改的弟弟。”现在大哥学校也人尽皆知他有个做了牢,还要天天吹牛开公司的弟弟。
“三杀头丢人丢到你学堂去啦?”大嫂也很气愤,“过好自己的日子吧,看他能掀起多大的了浪头,什么时候折腾不动就乖乖回来过日子了。”
二哥给的两百钱也没多少了,息生的贸易公司还是一筹莫展,以前在工商税务混得好的几个哥们,根本连办公室门都没摸到,传达室就拦下了。一帮势力的狗日的,息生狠狠地吐了痰,靠着自行车后座上。日头已经偏西了,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息生不由地想起监里王哥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从嘴里念出来,真有一番英雄迟暮的悲凉。
“戴老板。”对面的理发店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息生迟疑了半天,愣是没有想起是谁。
“最近,哪里发财啊戴老板?我老黄啊,买卖大了,认不得兄弟了。”对面的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大金牙。
“哪里,哪里?”息生依稀想起了,这是以前在鼓楼南路看场子的,好像叫老黄,吃过一次饭地命海心,打过几场牌。
“进来坐坐黄家达。”大金牙很热情地把息生让了进去。
理发店不大,墙上胡乱地贴着几张明星的挂历,中间的转椅上坐着一个肥硕的屁股。
“阿香,去给我戴大哥倒杯水去。”
阿香瞥了一眼息生,看着样子也刮不出二两油水,屁股没抬一下。
“快去!”大金牙脸上挂不住。
阿香才不情愿地从椅子上起来,对面的柜子里摸出一个玻璃杯。
“戴大哥蝇香,请用茶。”阿香身上真的很香,就算是这种廉价香水的味道也让息生心头一荡。阿香除了香,还很白,就是一块行走的软豆腐,走起路来,胸前的波浪晃得息生的心尖都跟着颤抖。白得耀眼,晃得心烦,阿香俯下身来把水递到息生的面前,小嘴上满是红红的口红,息生想起了店里的麻婆豆腐,真是胃口大开带走我的呼吸。
“戴哥最近哪里发财了,有一阵子没见到了。”
息生连忙吞下一大口,压了压嘴里的口水:“去外地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城里现在管得太严,这里,边上就是环城路,来去都方便,进来耍耍。”大金牙转过身去,推开了边上的小门,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挂毛巾的板子,里面熟悉的麻将和牌九声传来,一派云山雾罩的景象,息生感觉自己又活了。
“这。”息生还在犹豫的当口,被大金牙一把拉了进来。
“来,给我大哥让个地方。”边上小青年一头的长毛,套着个喇叭裤,蝙蝠衫,看是老板带来的人赶紧给让地方。
“这是鼓楼路的戴老板,”大金牙把息生往椅子上一按,又给息生介绍起来,“这是西城搞水产的张老板,对面的黑眼睛微微一点头,搞建材的刘老板,周老板。”
坐下来都是朋友,说起来全是熟人,两圈烟一散,那就是前世的兄弟。息生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这他妈的才是人过的日子。
晚上一合计,兜里多了五十多块钱,还喝了一顿酒,认识了好几个朋友。“风尘之中多奇士,不待人间换新颜。”息生一路蹬着车,一边哼着牢里听来的小调,满心的快活。
从此,息生天天早上嘴一抹,上街谈生意,人多的时候就和老黄聊天打屁,人少的时候就上前凑手,多的时候有个三五十的进账,少的时候就贴几个混顿饭,实在没有了就问二妮要,帮老黄张罗张罗,日子就这么舒坦。妈的,当初怎么没有好好结交这样的哥们,不像那些白眼狼,息生又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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