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
小蜜蜂也出来了
梨花、杏花、桃花都开了

国民党高级将领于是我去了一趟朝鲜-宸宇Leon

于是我去了一趟朝鲜-宸宇Leon
这一篇游记比较长(写了六千多字),说要发说了很长时间,终于发出来了。
5月26日,文在寅和金正恩在板门店会谈。
6月12日,川普和金正恩在新加坡会谈。
7月14日,朝韩板门店高级军机会谈。
7月15日,朝美板门店高级军事将领会谈。
7月18日,朝韩首次组队参加亚运会。
于是出于对最后一个仍在这个世界上坚持共同生产的社会模型,而且有几年内就消失了的可能性的顾虑,在五月份,我说,我要去趟朝鲜。拖了两个月。

题图,左边是朝鲜第四大城市新义州;右面是我以前都没听说过的中国城市,丹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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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想看一个反乌托邦的朝鲜,看到ZF的管控,看到某种意识形态带来的可怕人祸。庆幸自己没有被“洗脑”,庆幸自己拥有比他们更多的“自由”,庆幸自己生在了鸭绿江的这一边,庆幸自己拥有自由意志和清醒的判断力,庆幸自己比他们拥有更加先进的思想。接着带着先入为主的思想以市侩儿一样的嘴脸去谈论这件事,抱怨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一点,又开始拿我说的这些作为支持所谓的西方式“皿煮”的证据重生恒星,开始谈某种主义的不可行性。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崔到后面开始跟我抱怨一些事情,我说那你能怎么办,总不能劝人家说你们都开放吧,接受修正,接受大市场环境下带来的消费主义红利以及更加严重的异化,接受伴随着GDP增长的自杀率,接受你们的梦想破碎了,信仰被证伪了,接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实际上,我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全人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们也说着一样的谎言,在哪里都一样。我们的思想也不过是所生活的社会内的产物。我们活在自己锻造的牢笼里,只不过朝鲜的笼子更加具象化,而已。
我在路上跟老崔谈说为什么现在国内对于美国的评价都是一边倒, 太极端,没有太多客观中立的去看待的。老崔说,没办法,人都这样。
我想了想,想起来以前看的《乌合之众》。极端的想法总是比客观冷静的想法更具有煽动性。我们带着自以为是的观点去分析问题总是能得出看似正确的答案。我想到了李森科。想到了亩产万斤。
对于任何事情一味的否定,并不比一味的支持高明到哪去。相同点是两边的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同质化的国内北方城市旅游体验
五月末的时候就和豆哥,老崔商量要去趟朝鲜,因美国签证往后推了一个月。我宅在家,不想出去逛,后工业时代市场经济下的中国城市变得愈发同质化,我找不到一个让我花几千块钱去体验接近相同的观感的意义在哪。这一点等我们到了沈阳、大连之后也得到了验证。
我们本来没有打算去东北逛一圈的,因为旅行社那边弄朝鲜签证还要一段时间,我在实在闲不住就说要去东北逛逛。
我连YHA也不想住了喜言是非,实在是全都一样,还不是很舒服。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这种自我陶醉的中产阶级玩票式穷游,伪文青,伪嬉皮的习气。真作妖。我要批判自己,深刻检讨。
当今的国内旅游,除了少数民族聚集地及自然景观差异外,从东北到海南,只有食物和口音能满足我对文化差异的渴望。不,食物也不行,比如在美国能吃到比成都还正宗的川菜。以至于当我们发现东北的倒骑驴(一种倒骑三轮车)时,感到十分欣喜。
打卡式景点观光,故作深沉的看着一件沈阳故宫里的菩萨像,硬看了十分钟,最后发现我还是看不懂。就算请了导游,这些信息也只不过会待在我脑子空间里的缓存,永远不会进硬盘更不用说ssd。
我真的想去了解的话,坐在家里十分钟百度就行了。
坐在沈阳故宫某个门的门槛上,等着雨下小一点。我望着排水孔的龙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旅行方式的不一样并不能弥补什么。你走了别人没走过得景点,住在几十块钱的青旅,在街上努力观察每一位行人,朴贤善也不会让你多一点对当地文化的了解。自作多情罢了。
豆哥还没有办完加拿大签证,打电话给使馆说是可能会有影响。他就从大连回去了。我和老崔接着去丹东。
丹东和鸭绿江
丹东待了两天,住在鸭绿江的月亮岛上,还是下雨。老崔宅在旅店打少女前线,我冒着雨去看看了被美帝炸掉的桥。

鸭绿江断桥
月亮岛上有一个鸭绿江美术馆。每一年只做一个展,今年是王鲁炎的展。很有意思。作品背后的思想逻辑比较清楚,隐喻象征也好。在这个不足两公里外就是朝鲜的美术馆里,也充满了讽刺。可以说是从我出来以来花的最值的40块钱。
2500块钱,四天三晚,几十年以来的标准朝鲜旅游路线。自由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这辈子还是有可能的。
13号早上到了丹东海关,就一个板房。门口等了一会儿,旅行社人问有没有带什么政治敏感物品卡德加皮肤,我说有三本书,有一本是英文的《1984》能带么。旅行社问,讲什么的。我说没啥。老崔给旅行社简介了这本书。旅行社说那还是放我这吧,你回来取。我说好。
进去后屋子里面有一台安检。手机导游收走。这是我见过的最小,最破旧的海关。海关出口鲜红的大字写着:“走出国门的这一个,你的名字就是中国人。”我赶快看了看护照,嗯,没问题,还是姓张。在三百多号夕阳红旅行团团员的簇拥下,我走出了国门。
河的那一边
大巴走过了中朝友谊桥。带到新义州。下车,接着入关。被警告不要拍照。海关也就是一个大板房。两台安检,出入都是这。有拿AK的军人和穿着衬衫的朝鲜人,衣着亮丽的朝鲜女导游,其中一个拿着LV。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左胸上都佩戴着伟大领袖或者伟大领袖父子大头的胸章,两都长得跟蛤蟆一样。
安检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严格。正准备走,一个军人把我叫住,用中文说:“包看看,包看看。”我就给他打开。他问有没有什么电子设备,我给他看了看有一个switch底座。他说欧~,是这个。和另一个人看看了就放我走了。
我想了一下,可能是检到了我忘记交给导游的kindle。误以为底座就是kindle,这形状都不一样吧。真的松。
说是不让带侮辱伟大领袖的图片和AV。我是没有。老崔就比较苦恼。我就得出一个结论,自由就是捍卫大家看AV的权利。朝鲜13年据说用机关枪枪决了10位拍A片的艺术家,不知道真的假的。好像说金正恩,元帅,的小舅子还是啥亲戚聚众观看淫秽色情视频被炮决了,不知道真的假的。假如当年海明威知道还有炮决这种轰轰烈烈的牛逼死法,绝对不会拿猎枪抵着下巴爆了自己的头。
手机收走之后好像也没人检查内容。记了一下型号,到新义州火车站之后就还回来了。
进了新义州之后就没有信号了。
火车上
火车沿途不让照相。我把手机立在窗户玻璃上录像。
穿军服的人在车上巡逻,警告拍照的人。我拿了我的哲学导论挡住了手机。很安全。
开车之后,一路的风景都是大片大片的绿色稻田和远山上的树,偶尔夹着几个瓦片平房。黄牛就直接放养在田上。偶尔能看见羊。很多小溪,十分清澈。我看了快一个小时,除了穿着似中国农村的人来来回回走过,余下的就是一副田园画,偶尔会出现一些朝鲜语标语。火车开过的地方零星的人都会停下来手中的活,看火车。



路过某个车站的时候,我看见一位老妇带着一个小男孩,穿着褴褛,沾满了泥泞,老妇在火车经过的时候指着火车对小男孩说了些什么。小男孩眼里放着光看着。可能在他们的生活里,看火车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娱乐或者新鲜事。
火车走了很远我还是忘不掉那个小男孩看着火车的样子。

五个小时,喝了一瓶车站买的大同江啤酒。睡了一会儿,五个小时多后到了平壤。我很久没有在火车上看见过如此开阔的视野,一路上都没有高楼,到了平壤才看见有两层以上的建筑。

平壤火车站
入住羊角岛
大巴,接,到,羊角岛酒店。47层建筑,外面人不好进来,里面人不好出去。光走出这个大同江上的岛就要半个多小时。朝方导游再三叮嘱,晚上不要出来。
羊角岛酒店电梯没有5楼的按钮。因此就产生了许多阴谋论,说是监控中心之类的。英文楼层介绍说是:Floor of communication and boardcasting(通讯和广播楼层)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地下一层有各种娱乐设施,还有一个澳门人开的朝鲜唯一的一家赌场。没去。

夜幕下的平壤很宁静,也很漂亮。假如我的没有注意到远处高楼上的朝鲜语标志,我会以为自己正身处在国内某个二线城市。确实,灯没有开多少。

羊角岛,可以看见大同江分开的东西平壤

夜幕下的平壤
吃喝
食物没什么说的,常见的有白菜粉条,炸鱼,辣白菜,土豆,少油,少肉。每一顿都会喝大同江啤酒。

大同江啤酒2号,来源:网络,忘了拍照了
这个啤酒是真的好,比大多数国产啤酒要好喝。气泡细腻,11度麦芽汁浓度,4.5度酒精。市面上一般都是2号,黑底2五块,金底2八块。金底更好喝。喝了这杯酒,让共产融入你的血液。有兴趣的可以了解一下它的来历。
因为每一顿饭都是这样,我们就产生了一种朝鲜可能确实只有这些东西的错觉。直到我最后一晚在酒店的彩虹餐厅和队里人喝酒才发现原来他们也有一本厚厚的菜单。而且并不缺肉。只是旅行社给钱少。不过朝鲜人民有没有每天都喝上肉汤,我不得而知。
但是很要命的是,在看见这本菜单之前,我觉得可能朝鲜真的物资就匮乏到做菜不放油的地步。这就和我开篇讲的问题一样,我们总是带着私货看问题。它物资匮乏不匮乏?应该是匮乏的,但是我却因为自以为是的想法把这个程度夸张了。
朝鲜的烟有很多种,没有一一尝试,买了最好的伟大的金正恩元帅抽的7.27(27-30人民币一包)。之所以叫7.27是因为1953年朝鲜战争结束,7月27日在板门店签了停战协议。烟盒上还用了《自由引导人民》中的女性形象(应该是吧,我猜的)。想要尝试的可以来找我,还有几盒,记得打赏。

朝鲜7.27香烟

Eugène Delacroix,Liberty Leading the People
社主式集体旅游
两天里,程序性打卡,一路上车子摇摇摆摆,全程如同坐着蹦迪,美其名曰称作“按摩路”。每个团都一模一样的导游词。还夹杂了各种斥责美帝国主义的私货。
修不成路,因为美国禁止向我们输入石油。
没有充足的电,因为美国答应我们要修个什么发电站没修。
朝鲜没有统一,因为美国老是蛊惑“南朝鲜”。
反正都怪美国,都是美国的错,哼!
看了各种纪念碑式建筑以及朝鲜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没什么意思。
途中参观了一所中学。导游再三交代说这只是很普通的一所学校,不是什么好学校(意思就是这个学校要是不好,是因为他普通。要是好了,我们还有更好的)。从她的话语中都能感到护短的心理。为了展现出学生的青春朝气,表演了各种乐曲。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我问队友,每天都有团,他们每天都要演么。队友说不知道,应该是吧。
救救孩子们。
板门店军事分界线也去看了,没什么意思灯影幢幢,因为真的就是两条线,一条黄的一条白的。
在进板门店前过哨所要等。跟哨所前的人聊,发现有瑞士的,有日本的,还有一家子是苏格兰人,母亲是平壤某大学的访问教授,植物疾病相关。我很惊讶会有外国教授在朝鲜教书。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自然科学。我问他们,能不能接触到普通的平壤人。他们摇了摇头。
平壤市内很多地方能看见大批的穿着白衬衫,带着白色棒球帽的学生在为9月9号的朝鲜70周年国庆日庆典做准备。金正恩说,要在那天大赦,释放在押人员。
我们看学生排练的时候,老崔站在我旁边。学生看见老崔的莫西干之后纷纷只给旁边人看,露出了我在朝鲜四天里见到的最真挚的笑容。
老崔说:“当他们成为我眼中的风景的时候,我也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风景。”
说得挺好。
大概是这个样子(已征得本人同意):


准备庆典的学生,不让拍,偷拍的,实际上人数比这还多
在地球上最深的地铁里
平壤地铁最深处达200多米,平均深度100米,可以作为战时防空洞使用。仍然可以看见建筑风格收到了莫斯科地铁的影响,比喻大穹顶。
的事,这个地铁的门,是手动的...上车之后,需要乘客自己关上门。
在出来的电梯上,我们跟一个旁边的朝鲜市民进行了交谈。不会说中文,但是会英语。很奇怪。我们问他的工作,一开始说是“tomato planting”(种番茄)???然后问我知不知道China Unicom (中国联通),得知他是做通讯一类的工作。他问老崔,在朝鲜感觉怎么样。老崔说Good,接着来了一句有一点Strange。可能他没听到。互相Say Goodbye之后告别了朝鲜市民。



逃离羊角岛
我在羊角岛酒店的三个晚上都在想怎么出去。看了五六篇攻略都提到了可以晚上出去。中国人问题不大。同时也看见了说有外国游客因为瞎逛被抓之类的。
第三天晚上,我跟同队的一对夫妻商量着出去。老崔在打少女前线,不,因为没网,所以是元气骑士。
我们约好了8:10出发。我还特意换上了深色的衣服。等他们下来之后就沿着酒店门前的路往前走,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没有人跟上来。到了桥头,也没有人拦住我们。好像没有我想象的十步一岗戒备森严。后来才知道桥头有个板房,里面就是管理人员进出的。结果那天晚上,里面人好像在打牌。
出了岛,走到了未来科学家大道上面,看见了一些公营小商店和水果店。里面卖的商品种类很少。一是语言不通,二是怕惹事,没有进去。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平壤市民家里面的样子,看见有几乎正在做饭。屋子很整洁,很像上个世纪末的中国城市家庭。

夜晚平壤的街道

远处看见的羊角岛酒店和顶部是红色火炬的主体思想塔。
同行的姐姐因为害怕出事,就催着我们回去了。进了酒店到大厅超市买了一点东西姜妍整容前后,出来一个身着酒店制服的朝鲜男子拦住了我们要查房卡。我一想,可能有问题了。结果查完房卡之后,男子就离去了。
之后我们去了中国带队导游的房间喝大同江啤酒,和导游唠嗑。又下到彩虹餐厅,接着喝。告诉导游我们出去了。导游一开始还不信,信了之后跟我讲,有一个情况跟我类似的,被抓了,家里拿了三十万才放出来,给我吓得。酒过三巡,我回去了。没有醉,但是能感受到如此高觉悟的眩晕也是一种荣幸。我想歌颂马克思,列宁姜灿熙,斯大林,金日成,金正日,想歌颂金正恩同志,创造出了这么好喝的啤酒。同时想着明天会不会被炮决。
第二天,歌颂被排泄了出来。
坐上大巴,朝鲜导游走到我们跟前说,你们昨天晚上出去了吧,你们去哪里我都一清二楚,最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大话辛集,被叫去。我想,这完蛋了,脑补了各种被炮决,被罚款的情形。结果导游走了。我们坐上去新义州的列车离开了。
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底下却是仍然波涛汹涌。最可怕的不是街道上布满了监控摄像头,而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总有一只眼睛注视着你林奕勋。电幕不可怕,可怕的是老大哥。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被发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我们被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监控看见了狗徒,因为我们一出门,老崔就收到了电话,问我去哪了。
我不知道朝鲜导游是不是在故意吓我,还是真的掌握了我们的行踪。不管怎么样,确实是有人在看着的。
江的这边
我从中朝友谊桥出来,过了中国海关,踏上了丹东的土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但当我开始反思这四天的经历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我听到了太多不同的说法,分不清哪一种是谎言,哪一种是正确的,我以为是朝鲜某种神奇的磁场干扰了我的脑电波运作,直到回到我亲爱热爱的祖国,才发现我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什么真理,更没有什么标准去评判。
鸭绿江还是一如既往地流淌,很宽,很窄。
改变的可能性
我和队友回来的路上谈论了朝鲜变革的可能性。我说,咱们接触到的这些朝鲜人全部都是既得利益阶层,社会主义贵族。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的体制哪里出现了问题,但他们不会说,也不想说。而真正需要变的人,就像是路上的那个小男孩一样,连去另一个地方都需要许可,更不要说获得外界信息。而对于他们来讲,这种生存状态已经比1953年之前好了很多,国民党高级将领却不知道外界的人,如果想的话,已经能每天都喝上肉汤了。
知道问题的人,笑而不语;不知道问题的人,知足常乐。
怎么说呢绝色太监 ,依我看,

大同江啤酒挺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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